地球局｜左翼老将VS“南美特朗普”，巴西大选月底见分晓

　　记者 赵恩霆

　　在10月2日举行的巴西总统选举首轮投票中，左翼劳工党候选人、前总统卢拉得票率超过48%，此次作为自由党候选人参选的现任总统博索纳罗超过43%。由于11名候选人中无人得票超过半数，得票最多的卢拉和博索纳罗进入将于10月30日举行第二轮投票。首轮投票结果依然呈现出传统的左右对决格局，是卢拉重返总统府高原宫，还是博索纳罗继续执政，拭目以待。

　　巴西前总统卢拉 （资料片）

　　
【支持率差距在缩小】

　　当地时间9月29日，巴西民调机构Datafolha公布的民调结果显示，卢拉的支持率为48%，博索纳罗的支持率为34%，其余9名候选人的支持率均较低。今年7月21日，巴西劳工党等党派组成的政党联盟提名卢拉为总统候选人。同月24日，巴西自由党推选博索纳罗为该党总统候选人。竞选活动在8月16日正式开启，当时卢拉以44%的支持率领跑首轮民调排行榜，博索纳罗的支持率为32%。

　　根据巴西最高选举法院的规定，去除空白票和废票后，在总统选举首轮投票中获得50%加1票有效选票的候选人，即可直接当选总统。Datafolha的民调结果显示，在首轮投票中，如果排除空白票、废票和未决票，卢拉的潜在有效得票率达到50%，博索纳罗为36%。如果没有候选人得票过半，则得票最多的两人将在10月30日的第二轮投票中决出胜负。如果进入第二轮投票，54%的调查对象表示将投票给卢拉，39%将投票给博索纳罗。

　　其实，卢拉在各类民调中的支持率一直领先。今年6月，Datafolha的一项民调显示，47%的受访者表示将支持卢拉，而28%的受访者将把票投给博索纳罗。当时，甚至有分析认为，不排除卢拉在首轮投票中获胜的可能。然而，巴西咨询机构夸埃斯特公司9月中旬发布的民调显示，选民对卢拉的反对率已从去年同期的40%上涨至47%，而博索纳罗的反对率则从62%降至52%，两人反对率的差距从22个百分点缩小至5个百分点。

　　巴西现任总统博索纳罗 （资料片）

　　受通胀高企、民众生活成本上升等因素影响，博索纳罗的支持率一直低迷。不过，博索纳罗政府今年7月推出数十亿美元规模的社会福利援助计划，并承诺如果连任将延长该计划。加之巴西央行当月发布报告显示，巴西通胀预期趋缓，经济数据向好，失业率6年来首次降至两位数一下，以及外部对其今年经济增速预期上调等利好影响，博索纳罗的支持率出现回升。

　　67岁的博索纳罗出身行伍，被称为“巴西版特朗普”，在议会工作近30年，在2018年大选中获胜，并于2019年1月1日正式就职。过去三年多，博索纳罗在应对新冠疫情、气候变化问题、亚马孙雨林保护等议题上的做法备受诟病。他毫不掩饰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崇拜”，以至于不惜改变巴西历来奉行的中立和多边主义外交政策，转而在外交政策上一边倒地追随特朗普政府。

　　由于博索纳罗与特朗普一唱一和，导致巴西与其他大国关系波折不断。特朗普下台后，巴西又遭到理念不同的拜登政府冷眼相待，尤其是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结果，巴西与其他大国的关系还没来得及修复，与美国的关系又迅速降温。今年3月底，巴西从政府到军方经历了一场36年来罕见的“政治地震”：博索纳罗大幅改组内阁，更换包括外长和防长在内的6名部长；巴西陆海空三军司令集体辞职。那次“剧变”是博索纳罗上台后累积矛盾的爆发，一度引发巴西是否会发生军事政变的担忧。

　　卢拉和阿尔克明（左） （资料片）

　　
【最极化的一次大选】

　　卢拉现年76岁，小时候以在街头擦鞋为生，是巴西第一位工人出身的总统。他在1980年创立巴西劳工党，2003年至2010年担任两届总统。在他执政期间，巴西经济年均增长4.3%，重回世界经济十强行列。卢拉还推行了“零饥饿”和“家庭补助金”等民生计划，使大约3000万人摆脱贫困，占当时巴西贫困人口的一半以上。卢拉成为巴西历史上民意支持率最高的总统，卸任时仍高达87%。

　　2014年，巴西司法机关启动了名为“洗车行动”的大规模反腐调查，牵扯劳工党多名高层。2017年，卢拉被一审判决在受贿公寓案中犯有贪腐和洗钱罪，2018年1月二审维持一审定罪，卢拉在同年4月被捕入狱。2019年11月，巴西联邦最高法院认定，卢拉在二审被判有罪后的上诉期间被监禁违反宪法，卢拉暂时获释。

　　去年3月，巴西联邦最高法院法官法欣裁决，由于主审卢拉涉嫌贪腐案的法官抱持“偏见”，此前针对卢拉的所有判决“均无效”。去年4月，巴西联邦最高法院表决维持法欣的裁决，这意味着卢拉恢复“自由身”。今年1月，一名巴西联邦刑事法庭法官决定对卢拉受贿公寓案予以结案，扫除了他参加总统选举的重要障碍。

　　卢拉回归政坛后，为组建一个广泛的竞选联盟，把多个政党拉拢到劳工党阵营，包括社会党、巴西共产党、团结党、社会主义与自由党和绿党等。这是卢拉第6次参加总统选举，他选择与2006年大选中的竞选对手阿尔克明结盟。69岁的阿尔克明曾两次出任巴西经济重镇圣保罗州州长，备受商界欢迎，曾在2006年和2018年两次参加总统选举。2006年大选中，阿尔克明和卢拉作为竞选对手共同进入第二轮投票，最终卢拉获胜。

　　巴西总统府高原宫 （资料片）

　　路透社9月27日报道称，巴西民调机构IPEC的调查显示，在大选首轮投票中，卢拉预计将获得48%的选票，远高于博索纳罗的31%。两人进入第二轮投票后，预计卢拉将以54%的得票率胜选，而博索纳罗的得票率预计为35%。外界普遍担心，如果卢拉最终胜选，博索纳罗可能会效仿特朗普，拒绝接受败选结果。此前，他曾多次声称巴西选举的电子投票系统存在缺陷，强调不允许大选中存在舞弊现象。巴西在1996年引入电子投票系统，并沿用至今，巴西高等选举法院院长巴罗索曾表示，电子投票系统没有出现一例可证的造假事件。

　　美国《华盛顿邮报》指出，极右翼现任总统博索纳罗与左翼前总统卢拉是巴西政治中最极化的两个人物，两人在今年大选中对决，直接导致这场选举成为巴西近些年来最分裂、最极化的一次大选。巴西“政治和选举暴力观察”网站的追踪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巴西至少发生214起针对选举官员、候选人、公务人员等的政治暴力事件，比2020年增加了23%。博索纳罗本人也有过类似遭遇，他在2018年9月的一场竞选活动中遇刺，腹部多处受伤，此后多次因此接受手术。

　　查韦斯（左）和马杜罗 （资料片）

　　
【拉美左翼全面崛起】

　　今年6月底，博索纳罗在接受美国福克斯新闻采访时喊话称，“如果左翼在10月的巴西大选中获胜，南美洲将完全变成粉红色，实际上孤立了美国。”所谓“粉红色”是指左翼政党在拉美多国掌权执政的现象，亦被称为“粉红浪潮”。这正是巴西大选之所以备受关注的重要原因。

　　1990年代末到2015年前，拉美地区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粉红浪潮”，以拉美左翼运动标志性人物查韦斯成为委内瑞拉总统为标志，左翼政治力量陆续起势并在智利、巴西、阿根廷、玻利维亚、尼加拉瓜等国赢得选举、上台执政。其中，卢拉便是拉美左翼浪潮中的另一个“旗手”式人物。他在巴西连任两届总统，而后其接班人罗塞夫又成为巴西历史上首位女总统，使得左翼连续在这个拉美第一大国掌权。在卢拉和罗塞夫执掌巴西的同一时段，另一拉美大国阿根廷也经历了左翼政治人物基什内尔及其妻子克里斯蒂娜的连续执政。

　　拉美左翼力量的一个重要主张就是反对美国干涉地区事务和各国内政，在第一轮“粉红浪潮”之下，时任美国国务卿克里不得不在2013年11月宣布支配美国和拉美关系近200年的“门罗主义”终结。不过，随着2015年阿根廷右翼政党联盟领导人马克里赢得大选上台，以及2018年博索纳罗赢得巴西总统选举，拉美地区的政治钟摆开始向右摆动，拉美左翼浪潮进入低谷期：在美国干涉下，马杜罗领导的委内瑞拉遭到外交孤立；玻利维亚发生政局动荡，长期执政的前总统莫拉莱斯一度出走他国避难……

　　哥伦比亚总统佩特罗 （资料片）

　　尽管如此，拉美左翼力量并未完全偃旗息鼓。2018年底，来自左翼的洛佩斯在墨西哥上台执政。去年，左翼总统候选人先后在玻利维亚、秘鲁、智利、洪都拉斯和哥伦比亚等拉美国家胜选掌权。比如，莫拉莱斯的盟友阿尔塞当选玻利维亚总统，该国在经历短暂政局动荡后重回左翼执政，莫拉莱斯也得以回国；左翼政党联盟候选人博里奇在去年底赢得智利大选，36岁的他成为该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佩特罗今年6月带领左翼竞选联盟赢得哥伦比亚大选，该国迎来史上首个左翼政府……

　　此次巴西大选之前，左翼已经在阿根廷、墨西哥、智利、哥伦比亚和秘鲁等国上台，如果卢拉最终当选巴西总统，意味着拉美前六大经济体将全部由左翼领导人掌舵。而且，鉴于巴西是拉美第一人口和经济大国的地位，卢拉胜选将使得拉美第二轮“粉红浪潮”达到顶峰。但左翼起势的同时也面临挑战，博里奇上台后力推的新宪法在全民公投中未获通过；秘鲁总统卡斯蒂略陷入该国政治怪圈，上台一年多就遭遇两次弹劾危机，尽管有惊无险地过关，但国会反对派议员的第三次弹劾动议已经在酝酿之中。即便是手握光鲜执政成绩单的卢拉，如果再次上台执政，所面临的国际国内形势也与10多年前大不相同，能否续写传奇需要打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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