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阿根廷归国华人的自述结局：事出反常！晴天霹雳昭示人生无常 ...

　　前情梗概：

孟伟光曾是S市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的正处级干部，妻子舒丽萍原是S市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副教授。他们一家1990年3月出国到阿根廷。儿子哲宇跟不上阿国姑娘艾玛南美情调的恋爱节奏，也意识到他们文化、习俗、性格有太多不合拍，终于放弃了这份恋情。2008年哲宇回国，到S市浦发银行应聘成功。半年多后，在阿国开中餐馆的老孟二弟被劫匪开枪打伤。两家人变卖了所有资产，回到祖国定居。老孟夫妇不赞同哲宇和出生在偏僻乡村的川妹子小莲的婚事，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哲宇跟小莲结婚,双双辞职来到四川省M市。

老孟夫妇抑制不住对儿子和两个乖孙的思念与牵挂，每年都来M市过春节。不料舒丽萍突发脑出血，住进了M市人民医院神经外科61号病房。舒丽萍大哥——已过耄耋之年的神外专家舒佑国从美国纽约直飞北京，转机飞往成都，又风尘仆仆地赶到M市。低调的风格、专业的谈吐和敏捷的思维令神外科主任曹俊才肃然起敬。

老孟时常感受到周边人异样的眼神，也听到不少冷言冷语，对当年的出国后悔莫及。柳暗花明，他们终于恢复了中国国籍，重新成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哲宇跟小莲决定回到S市发展。除了父母年纪大了需要照顾和着眼珂珂、欣欣读书培养的原因外，也是想趁年轻自我加压增添闯劲，多做出些成绩来。

孟晚舟案尘埃落定后，老孟的“爆料”出乎意料，又入情入理，终于冰释了我对他异乎寻常地牵挂案情的疑惑。

一位阿根廷归国华人的自述结局：事出反常！晴天霹雳昭示人生无常（纪实报告文学）

今年3月13日，S市全市新增新冠病例169例，疫情正式爆发。4月4日，新增新冠病例突破万例达13354例，每天新增万例连续26天。

在电话里，我问起老孟和他家人的情况。老孟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们小区没有封闭，大家都安好。会注意个人防护的，丽萍大哥也再三叮嘱呢。不过，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足不出户关在家里边，那不把人憋疯了？丽萍说我，自从恢复了中国国籍，跟打了鸡血一样，比你们慈善基金会的会长还忙。人家有工资，你不拿一分钱还捐款捐物，图什么呀？哈哈，她知道我不图钱，图的是做慈善公益被感激和尊重的踏实感觉。

开展慈善公益活动

进入5月，S市全市每日新增新冠病例大幅下降至5000例以下。老孟久久没来电话，我有些担心。打电话过去，老孟的手机竟然停机了。

隔三岔五再试，依然是停机状态。我暗忖老孟换了新的号码，忙起来没顾上告知。虽说这么音信杳无令人很是无奈，但我能够理解。忙于工作或写作时，我常常废寝忘食，将一切都抛之脑后。老孟想必也是如此。以往他主动打电话居多，过段时间自然会联系的。

过了3个月，电话突然接通了。没等那边吱声，我迫不及待问：“老孟，你咋回事？玩人间蒸发啊？”

答话的不是老孟，是个声音娇柔、说着苏州一带方言的姑娘：“啥体（什么）老孟小孟哟？呶（我）是小秀，秀丽的秀，秀色可餐的秀吔！大哥哥，奈（你）住在哪家酒店呀？”

苏州城市风光

真是活见鬼，电话怎么打到三陪女那里了？我没好气道：“打错了！”

挂断电话，我重新输入老孟的手机号码，确认无误后拨出。不料，接电话的还是那个一口吴侬软语的三陪女：“大哥哥想通啰？说下酒店的名字房号，呶很快就到的。”

吴侬软语的苏州评弹

“莫非......”我脑子里电光一闪，“老孟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叫他接电话。”

小秀“嘻嘻”笑道：“说过了呶弗（不）是老孟，也没在一起。呶保证比俚（她）服务周到，奈要多到位就多到位，客人都舒服满意哩！”

我摁下停止键后，电话又打了回来，“大哥哥，呶弗骗奈，小秀姓夏，弗吓人也弗吃人弗是妖怪吔，见个面体验下开开心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拉黑了电话。回思半晌，终于醒过神来：老孟的手机停机几个月后，原有号码已被移动公司回收给新用户使用，小秀用的正是老孟过去的手机号码。

那么，老孟的手机为什么停机？

如果是换了手机号码，按常理他不会不告诉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心头：老孟一定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立刻想找老孟的家人问个明白。但是，舒丽萍、舒佑国和哲宇、小莲的电话我都没有。平日只是跟老孟通话，哪会想到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啊？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人，我父亲和舒丽萍住院时的主管医生曹俊才主任，他那里或许会有老孟家人的联系电话。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未经什么周折，我从曹主任那里问到了哲宇的电话。

“我爸去世了。”哲宇简短的回答不啻是晴天霹雳。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4月份还好好的啊！”

“5月10日。”哲宇语气沉重：“是很突然，我到现在也不愿相信。”

“什么病？那么快就......”

哲宇讲述道：

我爸是劳累过度导致急性心梗，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S市疫情缓解后，大家也松了口气。为了减少人员聚集，慈善基金会的公益活动暂时停顿下来。原以为我爸可以好好歇歇，没想到他当起了社区志愿者。

社区加强常态化防疫工作，要求快递、外卖一律不得进入商住小区。物品都放在小区门口的货架和地上，由住户自取。由于年轻人大多是上班族，老人成了平日取件的“主力”，经常是一手拄拐杖，一手找快递。遇上下雨天，更加苦不堪言。

小区门口的货架

小区住户在快递堆里找件

弯腰找件只是“长征第一步”，把快递从门口带回家又是一难关。一些老人直呼吃不消，社区志愿者便用小推车帮助他们取件送件。有的小区和楼栋没电梯，推车上不去。包裹多的时候，只能哼哧哼哧爬好几层楼，来来回回分批运货。

社区志愿者帮助小区住户取件送件

唉，我爸已经是70岁的人了，身体毛病不少，还跟人家年轻力壮的人一样没日没夜奔忙，怎么扛得住呀？那天晚上，他一回家就喊胸口痛，服过速效救心丸也没缓解。我叫来120救护车后，医生先做了胸外心脏按摩，随后去往就近的医院。外院的心脏病专家也赶来参与抢救，还是无力回天啊！

心脏病专家参与抢救

在S市慈善基金会，我爸只是编外人员。他去世后，那边送了花圈，来了一个副会长吊唁，问有无需要帮助的事宜。那是客套话，我们感谢说不用。就这样，人家已算走够礼节了。

我们没通知市社科院，通知了也未必有人来。我爸跟原来的单位本来就没关系了么。那些旧有的同事朋友少有来往，遇见点点头而已。生活社交圈子不一样了，道不同不相与谋。没有交集，大家也免得尴尬。

倒是我们小区所在的街道、社区把我爸的去世当作了一件大事，街道办事处、社区居委会和各级志愿者服务组织分别送来了花圈。办事处的书记副书记、居委会的主任副主任、志愿者服务组织的主要负责人和志愿者代表都到殡仪馆表示哀悼，给予我爸很高评价。街道办事处的龙书记指示社区居委会尽快整理好事迹材料上报，要把我爸作为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先进典型进行表彰宣传。那天吊唁大厅里满满当当的人我们基本上不认识，很多都是闻讯自发过来送我爸最后一程的，太让人感动和意外了！

我爸回国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做慈善公益也好，做社区志愿者也好，真的是乐在其中。说实话，过去我一直认为：在越来越功利化的社会氛围里，被帮助的学校、养老院和个体，也就是把你当成一个有钱有爱心的好人。领情的，谢过之后时间一久也忘了，谈不上有什么回馈；不领情的，心安理得无动于衷，事过境迁还会翻脸不认人，甚至反目成仇。我爸对这些看得很豁达，说这又不是做生意，要别人什么报答？我自觉自愿，感觉高兴有价值就好。

我们被深深地感染了，现在我和小莲也喜欢参加各种慈善公益活动。事实证明：我爸做得对！帮助他人，奉献社会，确实能够给自己带来快乐和满足感，也能被人们铭记，被社会承认。

大舅三天两头来看望我妈，怕她伤心过度再有个三长两短。

珂珂和欣欣上的是S市浦东新区寄宿制小学。他们还不知道，永远见不到慈祥可亲的爷爷了！我爸生前很疼爱珂珂和欣欣，他们跟爷爷也最亲。

上海市浦东新区新世界实验小学

学校每两周放1天假，都是我爸开车去接他们。回到家，餐桌、茶几上摆的正是各人“预定”的、我爸前几天就开始张罗的他们酷爱的肉菜和水果、零食。我妈体弱需要休养，我和小莲又经常不得空，所以爷孙仨在一起说话交流的时间比我们都多。

我爸去世后的首次归宿假，两个小的见到我和小莲“破天荒”地去学校接，一路上都在问：爷爷呢？爷爷到底去哪儿了？

我们没说真话，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只说爷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以后一定会回来的。珂珂问是去阿根廷帮他们抗疫吗？小莲哄他说是。欣欣嚷着她也要去，我说那不行。欣欣马上追问，为什么不能去？

珂珂不到13岁，比妹妹大1岁，说话跟小大人一样。他替我们解释：那里新冠疫情比我们严重，未成年人不许去。阿根廷全国总人口才4500万，每天就新增好几万人感染，最多一天增加了10万例。阿根廷人散漫惯了，很多人对防疫要求不管不顾，在公共场合也不佩戴口罩。有家华人超市的老板贴出了“不戴口罩，大家都完蛋”的告示，当地和互联网上称作是“华人超市的硬核防疫”呢。

阿根廷一家华人超市的老板在门口贴出告示， 上面写着：进店请戴口罩，否则，你完蛋，我完蛋，大家都完蛋。

珂珂和欣欣都相信爷爷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还满怀着期待。我们真不忍心让这种美好的期待破灭啊！虽然拖上一年，两年，三年，他们终究会有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我白天强忍悲痛，和小莲、大舅一起安慰我妈，以坚强的一面示人。其实，我的内心很脆弱。晚上睡在床上，想起我爸就不住地流泪。

小莲说，爸做事是心甘情愿的，走得也很安详，我听了才稍稍好受些。

我们从简办的后事。除了在S市的几家长辈亲人，通知的其他人很少。事情突如其来，我当时考虑问题很不周全。林叔叔是我爸的生前友好，尽管远在四川，当时没跟您说，事后无论如何要告知才对。千不该万不该，这是我的疏漏和过错，希望您能谅解晚辈！

“我们都节哀顺变吧。”我被悲怆的情绪笼罩着。话可以尽量说得平静，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世事沧桑，人生无常，世间最难堪的莫过于生离死别。父母亲人的辞世往往令人肝肠欲断，朋友之间的诀别何尝不是痛彻心扉？

“人生无常”出自佛教教义，即人生是变数，不会一成不变。无常是梵语意译，指世间事物忽生忽灭，不停变化。

老孟的一生曲折坎坷，充满了变数。叶落归根，恢复国籍，进而热心公益，安享天伦，让他倍感振奋和欣慰。斯人猝逝，且哀且憾，然而收之桑榆，死得其所，被亲人、朋友和原本素昧平生的人们深切缅怀，也足见他不枉此生了。

老孟，愿君一路走好！

点燃蜡烛，愿老孟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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