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耳垂伞鸟生活在哥伦比亚南部与厄瓜多尔西部,是地球上最擅长找对象的生物。 在追求异性的道路上,孔雀学会了开屏,人类学会了写诗,而垂伞鸟则是学会了随时拖拽着一根可以盘在腰间的长鞭,他让地球上的所有其他雄性感到鞭长莫及。 这东西第一次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是在厕所意外发现某位兄弟的裤裆里,藏着那根你在五岁时不慎弄丢的自来水软管。 你不得不开始嫉妒大自然的偏心。 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想真正拥有一个伴侣,在夏天陪你吹风,在冬天陪你烤火,你们每天就在卧室里一起看美国八十年代的煞笔喜剧电影,吃楼下那根本不正宗的湖南米粉,然后做一些属于夜晚的事。 我们可能没有车也没有房,但没有关系,一些人会吐烟圈,一些人会左手使筷子,还有一些人上厕所只用两张纸,每个人都有优点——在爱情里面,每一个特点都可能成为优点,而对垂伞鸟来讲,长鞭便是他寻找爱情的武器。 垂伞鸟向来认为自己是一个战士,一个冲锋的长矛手,因此他从不咒骂人生的无常与岁月的蹉跎,他也不惮于在某个平常的假期,意外撞上偷猎者的枪口,他将所有的热情都付诸于长鞭的养护,还发誓这辈子仅对那场即将到来的爱情负责。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太阳落下又升起,他就携着长鞭穿梭在南美洲森林的每个枝头上,它斗志昂扬,精神饱满——其实早在他破开蛋壳时,就已经明白多年后他将在一位女孩的怀中死去。 他也不止一次说,他在等待一位女孩的降临,那天一定飘着雨,大雨一定冲散了周遭成堆的鸟粪,远方时不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锯声,然后五个毒贩就在树下唱起了一首古老的儿歌。 他见过这样的场景,但男主角不是他。那位先生拥有更加屹立的长鞭,去年淹死在了河里。 爱情是一把锁,他是爱情的鸟。 他保持愤怒,绝不屈从于上司的脸色,他每天要花大把的时间去枝头晒鞭,他还决心教导自己将来的儿子,势必要将这种精神永久地传承下去。 其实生活并不容易,但又有哪只鸟的生活是容易的呢,毕竟在地球最后的时刻,连秃鹫也会暴毙在纽约的街头。 他每天很早就要起床,为了生活,他躲避着捕食者的目光,偷偷采集树上的水果用以饱腹,周末偶尔会吃几只小虫子。他太弱小了,以至于注定无法跨越阶级,甚至无法带女孩去另一个森林看看。 但他又太伟大了,他是伟大的垂伞鸟,他谈论疑惑,悲伤,喜悦,以及死亡,然后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爱情所带来的变化中。 他还努力打理自己的发型,即使这会花费他大量的金钱,去年那家男士理发店又涨价了,为此他每个月都要额外加班八天。 没有谁喜欢享受孤独,更没有谁乐意孤独终老,世界那么大,总会有那么一位女孩愿意聆听他那常年跑调的曲子,愿意替他修剪蓬乱的发梢,到了晚上,就轻抚他的鞭。 那位女孩一定是大货车司机的女儿,父母离异,会弹钢琴,家里还开了一家小卖部,他早就这一切知道了。 他爱丛林里的一切,哪怕天敌也一样,他并不惧怕身死道消,他反而决定在找到了爱情后,于某个黎明从容就义,因为死亡反而能让爱情永恒。 他唯一厌恶的是飞行,因为在飞行时,他不得不收起那根壮硕的长鞭。 长耳垂伞鸟是我的图腾,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当我写他时,就像是在写我自己。 无论如何,我要拥抱爱情。 作者:beebee公园 |